Can you see me?
「任務……完成！」
『喔唷，』從耳機裡傳來路德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兄弟，這真的很老派你不覺得嗎？「任務完成」什麼的。』
「我完全承認。」伊森‧韓特，ＩＭＦ資深特務，與他的小組組員剛剛拔除了一個跨國恐怖組織在鬧區所設的致命生化武器。「但按下解除按鈕時還真想不到有別的句子可說。」
『沒創意。回收小組應該到了吧？』
「到了，包裹已經上路。待會見。」
『收工，待會見。』
「包裹」與支援組一起乘專機返回基地，伊森則是轉搭普通班機回國。
在熙來攘往的民用機場，伊森拉著簡單的手提行李，在具有當地風情的禮品店轉悠──像個普通觀光客，他想。保持低調。保持好奇心。
即便他已經繞著地球飛了不知道幾次（不論是合法的還是非法的），但久久更新一下機場裡的小賣店情報還是不錯的。大多的旅客都神情輕鬆愉快，這提醒了自己的工作價值所在。他通常不買紀念品──或總是來不及買，但這次的任務與過往相比，沒有隨便入侵他國國防系統，沒有硝煙四起，沒有已經發射出去的彈頭，沒有擦撞到古蹟或公共設施，沒有驚嚇得到處尖叫竄逃的普通民眾，僅靠充分情資與準備、可靠的夥伴，用小小的武力癱瘓了恐怖組織主幹，在武器還沒準備好前成功攔截。ＩＭＦ──《不可能的任務情報局》從沒有簡單的任務，也從未有失敗的任務。
失敗意味著死亡、被抹消，以及從來不存在。
他們就是這樣，求生存，並盡可能地假裝自己不存在。
但生活還是得過。
伊森在角落的小店裡買了一條靛青色上面有著低調而細緻的花紋，看起來很溫暖的毛毯。
窩在電視機前打電動時可以披著，希望班吉會喜歡。
＊
伊森踏入本部時，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才剛停好車，搭上電梯，門一開，眉頭深鎖的布蘭特就站在門外。「這是特地迎接我嗎？布蘭特。」伊森腦海裡一瞬間閃過這次任務所有的執行細節，他應該沒有做什麼讓布蘭特眉間發皺的事。應該。除了他撞爛了一台偷來的恐怖分子的吉普車外。恐怖分子應該不會嚷著要賠償吧。
「伊森，我有件事要跟你談。立刻跟我來。」布蘭特這種語氣，聽起來像是剛剛證實某勤奮不懈的恐怖組織衝進白宮挾持了大量觀光客與國家領袖當人質，「非常嚴重。」或有同伴死了。
伊森停住腳步，但布蘭特用眼神示意他到辦公室裡再問。高級別的事情不在走廊上說，即使這裡是ＩＭＦ也一樣。
布蘭特的辦公室乾淨整潔，室內充滿暖氣，伊森仍然感到冰冷的不祥。「什麼事？」或什麼人？伊森知道布蘭特經常大驚小怪，但絕不隨意開玩笑，若是特地等他要跟他說……不論是什麼樣的消息，肯定都是壞消息。
「……」布蘭特張開嘴，表情像是剛喝了一杯冷咖啡下肚，一臉苦澀。「我就直說了，伊森。班吉的小隊出事了。應該說，班吉出事了。」
班吉是伊森小隊的固定班底，由於班吉具備的技術值是ＩＭＦ重要資產，在人力吃緊的時候偶爾也援助其他小隊的後勤支援。伊森東歐出任務的三天，班吉應該同步在本地協助調查新興黑市軍火商供應鏈的事。「你們送他去軍火工廠任務？」分屬不同小組的伊森沒有權限得知他組任務，班吉也不會破壞規矩告訴他，可他就是知道。伊森有時也說不上來他為什麼會知道，但他是個情報特工──即使ＩＭＦ是最會守密的單位，只要他想知道，他就會想出方法取得情報。
「對，我們送他去了，他很擅長破解那些門禁。這工作是銷毀實驗室裡的有害物質，並取得該物質的樣本，面對的是一群瘋狂科學家……」
「班吉怎麼了？他在哪？」伊森握緊拳頭，努力摒除那些糾纏上來令他發寒的畫面，他現在需要的是冷靜、找出解決方法、如果還有希望的話。
「五十小時前工廠爆炸，東西都被摧毀了，但班吉也──」布蘭特艱難地開口，「被捲入。小組撤退後我們還有派人去現場搜索，沒有班吉的屍體。」
「我們回收了班吉的筆電，跟一些沒有被徹底摧毀的資料。已經讓路德接手修復的作業。」
「班吉被抓了嗎？他在哪？」
「我們不知道……他是否能幸運活著，也尚不確定他是否被擄。目前調閱了周遭所有監視資料，沒看到任何像是班吉的人物，或包裹。而且部長不想打草驚蛇，已下達命令此事與我們完全無關，工廠爆炸只是一樁意外。」
「所以你現在告訴我這些事，是希望我不要去現場。」
「是的，麻煩你。」
「班吉他──」
「班吉也是我的朋友，伊森。但你知道規矩的。何況我們沒有線索，更不能讓你衝動前往。」
「……我去找路德。」
「伊森！你得冷靜。」
「我很冷靜，布蘭特。但，我不會放棄班吉……你也不會。你一有情報就通知我。」
「我不能！」布蘭特包裹在鐵灰色西裝下的肩膀垮下，「你別逼我，伊森。也不要馬上說你要休假人間蒸發，拜託。我們理性地處理這件事。」
「……總之，你一有情報就通知我。」伊森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一併掩去了布蘭特的苦臉。
＊
伊森正站在空蕩寂靜的家中。
正確來說，是班吉的安全屋。
『雖然這種普通住家伊森不需要鑰匙也進得來，嘿嘿、』班吉笑得靦腆，『可是還是請你收下我家鑰匙。』從班吉那裡接過被握得溫暖的鑰匙，他從此獲得了可以自由來去班吉安全屋的許可。比起自己稍偏僻的安全屋，隱身在市區老舊公寓中的班吉住屋更有生活感，起居室裡除了老舊的沙發家具組外，安放著相當有品味的高級視聽設備，桌上與牆邊堆疊著雜誌、書本、唱片與遊戲片。
兩人同時休假的時候，班吉偶爾會邀伊森來住處吃晚餐，一起看電影ＤＶＤ（不管那部片班吉看過幾次）、打電動（通常都是伊森看著班吉玩）、接吻、做愛、或什麼都沒做地相擁而眠。
《最後一戰：守護者》、《量子裂痕》、《戰爭機器5》的光碟盒散落在遊戲機旁，桌上還有上次他們沒看完的《星際大戰》四五六部曲的套裝盒。
伊森四處尋找班吉的蹤跡，但徒勞無功。他甚至破壞了跟布蘭特的約定，去了那已被封閉的兵工廠，試圖挖出一絲線索跟希望。火勢撲滅後的工廠徹底成了廢墟，伊森搜遍了周邊可能的集合點，仍然毫無斬獲。「班吉……」班吉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無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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